唐宋时期,里运河中部较低,水流方向与后期相反。唐代李翱《来南录》提到高邮与长江的水流动态,当时江水之潮涨至高邮,运舟过江后沿潮向南顺行,北部运舟从淮阴至邵伯湖一带逆流。“自洛川下黄河,汴梁过淮至淮阴,一千八百有三十里,顺流;自淮阴至邵伯,三百有五十里,逆流;自邵伯至江九十里,自润州至杭州八百里,渠有高下,水皆不流。” ⑥(⑥〔唐〕李翱: 《李文公集》卷一八《来南录》,《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》集部第1078册,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,第190页。)淮阴至邵伯湖这一段为逆流,说明江水北流。黄河未夺淮入海前苏北一带还没受到黄河泥沙影响,地势南高北低,邗沟之水北流。随着北部地势抬高,运河西部湖泊增多,再难北流。清儒刘文淇发现了这一变化,阮元在其《扬州水道记》的“序”中就非常欣赏他的发现:
仪征刘孟瞻明经文淇撰《扬州水道记》,综《吴越春秋》《汉书·地理志》以下诸书,证明唐宋以前扬州邗沟、山阳渎地势南高北下,谅哉斯言!非可以今日运河水胶固于胸者也。而其尤为确据者,则在李习之《来南录》云:“自淮阴至邵伯,三百有五十里逆流”十四字也。今由淮安下扬州之水,势如建瓴,愚者亦如北高南下矣。不知此水乃蓄高堰内水至一丈八尺之高,堰底古淮身更不知低几丈尺,始能如此建瓴耳。古淮平流入海,更低于邵伯堤东下河地面,且天长、江都、甘泉诸山湖之水又加入,邵伯之水挟江潮而趋邵伯、高、宝、射阳,安得不南高北下?所以《汉志》云:“江都,渠水首受江,北至射阳入湖。” ①(①〔清〕阮元: 《扬州水道记·序》,〔清〕刘水淇: 《扬州水道记》,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,第3页。)
清人阎若璩有论:“盖古时江高淮低,故江水入淮。今淮为黄河所夺,淤沙日久,转而为淮高江低也。” ②(②〔清〕傅泽洪主编,〔清〕郑元庆纂辑: 《行水金鉴》卷六六《淮水》,第2355页。)从邵伯到长江这一段,运道之水流通过引江潮入运,受闸节制。入江区是高地,缺水时又需要他河济运。修建大量堤防后使湖泊之水更多进入运河而不是快速向东泄掉,水流才会促进运河沟通。明初官方重启淮扬运道时,沿湖地区多修单堤,积水区湖水对缺水区的运河难以形成水流供应。成化八年(1472),总理河道侍郎王恕题略曰:“看得扬州一带河道南临大江,北抵长淮,别无泉源,止借高邮、邵伯等湖所积水接济。湖身虽与河面相等,而河身比之湖面颇高。每遇干旱,湖水消耗,则河水辄为之浅涩,不能行舟。若将河身比湖面浚深三尺,则虽干旱亦不阻船。” ③(③〔明〕杨宏、谢纯撰,荀德麟整理: 《漕运通志》卷八,中国水利史典编委会编: 《中国水利史典·运河卷二》,中国水利水电出版社2015年版,第96—97页。)
中部运渠的通流也是逐步完成的。洪武九年(1376),官方用宝应老人栢丛贵的建议,发淮扬民夫五万甃高宝湖堤六十里以捍风浪。栢丛贵认为湖堤屡修屡圮,应开直渠。“就湖外直南北穿渠四十里,筑长堤一,长与渠等,期月而成。引水于内行舟,盖以休息民力,且令舟行者免湛溺之患。”此渠功能消失后,又修长堤。“高邮湖内凿渠四十里,构梁以便牵道。” ④(④〔明〕顾炎武: 《天下郡国利病书》,《扬州府备录·城池论》,《顾炎武全集》第14册,第1218页。)永乐七年(1409),陈瑄筑高邮湖堤,沿堤设置涵洞。为抵御湖的风浪加修了高邮城至张家沟的堤防三十里,对北至宝应、南至江都的堤防全面修整。宣德年间,陈瑄大筑高邮湖堤,增筑宝应和范光湖及白马湖的湖堤,做纤道,建涵洞。湖中水多则排水,水少则蓄水。湖水溢则泄以利堤,落则闭以利漕。经陈瑄修复,淮扬运河的运输能力大大增加。⑤(⑤徐炳顺: 《扬州运河》,广陵书社2011年版,第238—239页。)堤防和水闸体系的完善引起局部的阻水增水,增强运河的贯通性。宣德年间出现“邵伯平流”的现象,以前运河中有闸分隔水流,因漕运官员不断筑堤,运河水位提高,拦水闸成为虚设,这便是平流现象。距洪武元年建邵伯上、下二闸拦蓄水流,不过六十一年的时间。⑥(⑥徐炳顺: 《扬州运河》,第261页。)
成化十四年(1478),太监汪直言:“高邮、邵伯、宝应、白马四湖,每遇西北风作,则粮运官民等船,多被堤石桩木冲破漂没,宜筑重堤于堤之东,积水行舟,以避风浪。”工部议后,“命总兵巡抚等官相度增筑之”。弘治二年(1489),吴瑞修复河。“高邮甓社湖风涛覆舟,舟人多溺死,公度傍湖田凿复河延袤四十里,遇风,舟由复河,可免覆溺。” ⑦(⑦〔清〕傅泽洪主编,〔清〕郑元庆纂辑: 《行水金鉴》卷一一一《运河水》,第3803页。)湖外渠系运河兴修使里运河堤防近趋完善,但一般情况下仍借湖行运。下一年,白昂继修河堤。双堤运河阻挡了运西湖泊的泄水,水体在运河以西发育扩展,加上黄河南泛形成北部淤高之势,沿运河的零散湖泊快速汇水,运河本身水流也加速贯通。高邮州当时有十个湖泊。“新开湖,在州城西北,南接杭家嘴漕渠,北接七里湖。甓社湖,在州治西三十里,东接新开湖。七里湖,在州治北十七里,南接新开湖,北接张良湖。张良湖,在州治北二十里,南接七里湖,北接漕渠。塘下湖,在州治西四十里。石臼湖,在州治西五十里。姜里湖,在州治西五十里。五湖,在州治西六十里。珠湖,在州治西七十里。武安湖,在州治西南三十里,通露筋漕渠。” ①(①〔明〕杨宏、谢纯撰,荀德麟整理: 《漕运通志》卷一,《中国水利史典·运河卷二》,第35页。)
联合这一区域的堤防是康济河,堤东实有运河的三道堤。西为老堤,中为土堤,最东为东堤,运舟行于中堤与东堤之间。弘治十三年(1500),“高邮诸湖堤久且坏,总漕张敷华为深沟数道,以缓湖水。宝应地多平陊,敷华趣令筑堤,堤成而水至” ②(②武同举: 《淮系年表全编》第2册,中国水利史典编委会编: 《中国水利史典·淮河卷一》,第527页。)。高邮湖三道堤之间圈了许多民田,命为圈子田。“嗣后圈田受水,建三涵洞,穿越河底而东,借以宣泄,年久洞木窒塞,圈田成湖。万历始傍老堤为越河。”万历年间月河傍着旧西堤,原中堤成为东堤,圈子田在运河中的高地。各堤间形成一个广大范围水环境空间。黄、淮水泛涨时冲决西部堤防,在这一广大范围内的堤与堤之间也会季节性地形成水面。③(③徐炳顺: 《扬州运河》,第62—63页。)这种宽泛的堤防控制建立在大空间基础上,虽防止了水流冲击运河,却难使运河水位提高。明末,官方沿着西堤修月河,这时,水位提高才有可能。“始康济河之开也,湖东夹河之间,民田千余顷困于积水,乃于河底作涵洞三以泄之,岁久而堙塞,河之新岸又日渐冲决,田没于水,而税如故,凡业田之民,流亡殆尽。” ④(④〔明〕杨宏、谢纯撰,荀德麟整理: 《漕运通志》卷一○,中国水利史典编委会编: 《中国水利史典·运河卷二》,第176页。)以后康济河西徙,是靠着老堤形成较为稳定的渠系运道。陈应芳在万历年间的上疏有:“康济河开自侍郎白昂,用七十万金。而高邮靠堤月河在老堤,纯用砖石,其虑至深长矣。” ⑤(⑤〔明〕陈应芳: 《议湖工疏》,《敬止集》卷二《奏疏》,《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丛书》第402册,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3年版,第71页。)砖石堤防较早期土堤更易阻碍西部水流,促进运西湖泊发展,对运河水流贯通有推动作用。早期的单堤较弱,许多河段以更大的占地水面缓冲水势。高堤使水位提高,湖泊汇水促进运河内水流贯通,这都是同步进行的。
氾光湖堤防也有类似过程。正德十六年(1521),工部杨最言:“宝应县氾光湖西南高,东北下,往来粮运等船入湖行三十余里。始出东北堤岸,去湖面仅三尺许,每雨潦风急辄至冲决,不惟粮运阻碍,兼盐城、兴化、通、泰等州县良田悉遭淹没。”他认为上策是仿白昂修康济河例修渠系运河,次策是在湖边“密次桩栅数层以为备塘,砥障风波,而旧堤重加修葺”。朝廷用其次策。嘉靖五年(1526),工部陈毓贤言:“湖四面甚广,水势弥漫。仅以三尺之堤障之,一旦积雨水发,则横奔冲决,不惟阻粮运,而河堤以东田土俱成巨浸,此第一患也。臣以为障水固所当先泄,水亦不可缓,请于河堤以东修筑月河,以分水势。” ⑥(⑥〔清〕傅泽洪主编,〔清〕郑元庆纂辑: 《行水金鉴》卷一一三《运河水》,第3850—3851页。)万历十三年(1585),漕抚李世达以宝应氾光湖舟行多险,议开越河,就是湖边的双堤运河。“河身长一千七百七十六丈,两堤并筑,为堤九千二百余丈,石堤三千余丈,子堤五千三百余丈。” ⑦(⑦嘉庆《重修扬州府志》卷九《河渠志一》,《中国地方志集成·江苏府县志辑》第41册,江苏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,第167页。)湖水从南北二闸入运。万历六年(1578),“潘季驯筑塞黄浦八浅决口,黄浦有复堤,筑南北拦河坝,以为塞决之备。八浅无西堤,添筑西堤二百四十丈,亦于南北筑拦河坝,以为塞决口之备” ①(①武同举: 《淮系年表全编》第2册,中国水利史典编委会编: 《中国水利史典·淮河卷一》,第560,565—566页。)。这时有了双堤。随着复堤修高,堤东淮水过水量增多,水位自然提高,贯通程度加强。随着湖泊发展和运河建设提升,这一地区湖运合一局面被打破。在宝应一带,“万历十二年九月兴工,东筑新堤一道,西仍旧堤,时加高厚,两堤俱护以桩板,实以刚土,阔者八丈许,高者三丈许。中有先年冲决倒潭八处,积水深广,则甃以石,两堤又加筑滚水坝三座,以时疏泄,南北建二石闸以出入” ②(②〔明〕顾炎武: 《天下郡国利病书》,《扬州府备录》,《顾炎武全集》第14册,第1305页。)。宝应的双堤运河形成对运、湖分化影响重大。
早期称堤为堰,特别是堤西为水的堤称堰。高邮这一带有平津堰,东西向的分界河流是运盐河。诸湖当时尚未汇成一湖,北高南低形势没有形成,运河单堤经常决口。“其决也,不出于南,则出于北,堰决于北,则北下河受其害;堰决于南,则南上河受其害。而其势又必及于北下河。是堰之未决,害在于西,堰之既决,害在于南北。” ③(③ 〔清〕傅泽洪主编,〔清〕郑元庆纂辑: 《行水金鉴》卷一五一《运河水》,第5801—5802页。)当时的运河有浅夫,蓄泄有则,水旱无虞。黄河夺淮后改变了这一局面,“自后黄河之道频为淤塞,而淮水不得入海,千流万派,毕会于邮,而高邮成巨浸矣”④(④ 〔清〕傅泽洪主编,〔清〕郑元庆纂辑: 《行水金鉴》卷一五一《运河水》,第5801—5802页。)。淮水难以东泄入海,堤西汇水必然促成湖泊水位提高。黄泛又使北部地势升高,中部汇水增多。隆庆年间,万恭发现高宝诸湖长期以来的堤是深湖矮堤,闸多水易落。“但许深湖,不许高堤。”取河之淤,厚湖之堤。当时的浚夫之制有腐败之处,“比年畏修闸之劳,每坏一闸,即堙一闸,岁月既久,诸闸尽堙,而长堤为死障矣。畏浚浅之苦,每湖浅一尺,则加堤一尺,岁月既久,湖水捧起而高宝为盂城矣” ⑤(⑤〔明〕朱国盛: 《南河志》卷三,《复诸闸疏》,中国水利史典编委会编: 《中国水利史典·运河卷一》,中国水利水电出版社2015年版,第987页。)。随着黄、淮水泛滥,形势更加变化。“河身日垫,深谷为陵,而所设浅夫日事堤筑矣。” ⑥(⑥ 〔明〕顾炎武: 《天下郡国利病书》,《扬州府备录》,《顾炎武全集》第14册,第1298页。)明代中后期,宝应一带一旦河水淤运,整个运河要求蓄水维持高水位行舟。“嘉靖十七年,都御史周金奏请置平水闸五座,测量湖水七尺,以容行舟,即平所测水则,铺筑闸底,以石甃之,不施金门,随水高下,任其行止,堤可保其永固。诚善制也。往年黄河廞淤,粮运阻绝,河道诸公惜水如金,移檄宝应悉加固闭,必待湖溢方开,骤难宣泄。堤岸屡崩,因噎废食,其蔽固如是乎?乃迩年运河之水,又多患有余,当事者每以开闸泄水绳下,乡农苦之,相率而告塞焉。”⑦(⑦ 〔明〕顾炎武: 《天下郡国利病书》,《扬州府备录》,《顾炎武全集》第14册,第1298页。)高邮湖没有汇水以前,北部地势较低,水位较低,可以更多地泄于东部。“按高邮有三十六湖,受西山众流,为诸水之汇,浩荡二三百里。其河堤曰‘平津堰’,凡田地在堰之西者,曰‘西上河’;堰之东者为‘南下河、北下河’;以南稍高于北,又曰‘南上河’。水,则西河借南、北河以为之泄;旱,则南、北河借西河以为之溉。比来水患频仍,皆由下流纾缓,秋水骤至,输泻不及,田地淹没,职此其故。”⑧(⑧ 〔明〕顾炎武: 《天下郡国利病书》,《扬州府备录》,《顾炎武全集》第14册,第1298页。)这一地区这个时期水环境有一个由旱转涝的过程。御史李宗称运河堤之东各州县的民田地形低洼,全恃此堤以护七邑之居民。“障二百余里之湖水,水涨堤溃,粮艘有倾阻之虞,居民有淹没之患。”二百里靠近湖水的堤防是单堤,这时的里运河大多数仍是单堤。⑨(⑨〔清〕傅泽洪主编,〔清〕郑元庆纂辑: 《行水金鉴》卷一五二《运河水》,第1235页。)
高堰泄水提升了下游水位使高宝诸湖泊扩张,并向东形成泄水之势。越到后期,淮水冲运,尤其嘉靖二十九年(1550)以降水患越发加重。隆庆四年(1570),“淮决高堰,河蹑淮后”,最后破黄浦口入射阳湖。黄河水随着淮水进入里下河一带。万历二年(1574)七月,“淮河并溢”。万历三年,“河、淮并涨,淮决高堰,又决宝应、黄浦、八浅湖堤十五处。河蹑淮后,清口填淤,海口阻塞” ①(① 武同举: 《淮系年表全编》第2册,中国水利史典编委会编: 《中国水利史典·淮河卷一》,第557页。)。又一次的淮水在前、黄水在后,最终冲决运堤。万历五年,“清口既垫,淮水由高堰出黄浦,并决高宝诸湖堤”。万历六年(1578),潘季驯束水攻沙,修清口诸闸,大筑高堰,长六十余里,以治黄、淮,塞大润等决口三十三。其西南越城集至周桥一带地形高亢,名天然减水坝,不筑堤。②(② 武同举: 《淮系年表全编》第2册,中国水利史典编委会编: 《中国水利史典·淮河卷一》,第557页。)明代中前期,运西湖泊尚未大规模汇于一体。枯水季节,水不及运,河底在黄水入运淤高后,官方在这种情况下闭闸不泄。随着明代中后期运河周边水环境的丰富,官方常常开闸,运东区域常处于水灾状态。官方这时一般要在运河堤上择地建滚水坝,水到一定水位,任其涨溢东泄。“各于坝外浚河筑岸,使行地中,由白马、氾光等湖会入邵伯。虑害高、宝,开河塘埂,旧建十二闸,闸外疏成十二河,皆泄湖水而注之海者。宜改前闸为坝。” ③(③〔清〕傅泽洪主编,〔清〕郑元庆纂辑: 《行水金鉴》卷六四《淮水》,第2298页。)汛期泄水下泄高、宝诸湖,射阳湖区域易成淤淀。“宝应之水北从河、淮来,西从诸山来,悉由诸闸东下,停蓄射阳湖,不得趋海,以至泥沙淤积,湖浅不能容水,则泛溢四出,东田辄为所苦,岁旱湖水易涸,不得资以灌田。”堤防分水使苏北运河与周边地区产生了环境变化,“自宋天禧年中,江淮转运使张纶因汉陈登故迹经画,就是筑堤界水,俾堤以西汇而为湖,以受天长、凤阳诸水,由瓜、仪以达于江,为南北通衢;堤以东,画疆为田,因田为沟,高、泰、宝、兴、盐五州县联络千余里而遥,而五州之水有广洋、射阳等各湖以潴之,有庙湾、石鿎等海口以泄之,不为田潦,具称沃壤矣” ④(④〔明〕顾炎武: 《天下郡国利病书》,《扬州府备录》,《顾炎武全集》第14册,第1302、1306页。)。
在盐城,射阳湖形成淤积产生局部抬升,水流也在兴化滞积。“兴化为受水之壑,射阳湖为潴水之乡。今射阳湖淤塞,故兴化受害为甚。独取道于庙湾一口,其中所历河道曲拂邅回,流更迂缓,又加以海水潮汐,从而梗之。” ⑤(⑤〔明〕顾炎武: 《天下郡国利病书》,《扬州府备录》,《顾炎武全集》第14册,第1327页。)东出排泄不畅,里运河水难排,促进了运河自身的通流。苏北长期以来东南地势高于东北,淮水入江以前尚不为多。明末入江通道泄水,反造成运河阻浅。万历二十四年(1596)张企程言:“自宋迄今,捍海范公堤屹然一百四十里,前此并未有穿破。导淮者,其故可知也。欲泄之出江,查得江岸反高于诸湖。万历五年(1577)以前,淮水南注,高、宝告急,不得已辟仪扬通江诸路,乃高邮之水仅减二尺,而扬州往来船只阻浅者几三十里,地势高下迥然可知。若必欲掘深瓜、仪诸口,尽废闸坝以纵其出,第恐全淮诸湖之水未必倾泻,而长江盈涨内灌之患,何以当之。即近日金家湾、芒稻河之开,竟不能大泄湖水出江,其故可知也。” ⑥(⑥〔清〕傅泽洪主编,〔清〕郑元庆纂辑: 《行水金鉴》卷三九《河水》,第1415—1416页。)这里提到淮水南注产生的问题,从另一侧面说明里运河自身的通畅程度大大高于从前。
宋代三十六湖陂之东堤一直到万历二十年(1592)才完善,经历了二百余年,东堤完固,运河蓄水护航。许多地方只有沿湖的东堤,运堤经常溃决。隆庆以后,泄水增多使高宝湖水位提升。
⑦(⑦扬州市水利局:《扬州市志·水利志》,1991年印制,第15页。)其实,正是在此以后,运河水贯流性大大加强。官方在运河东岸设减水闸和减水洞控制水势,水位七尺为度以定济运或泄水。“运河虽用湖水,而湖水或多又于淮杨运河东岸为减水闸、减水洞限则,水势七尺以下,畜以济漕;七尺以上,减入诸湖,会于射阳湖以入海。用水有节,漕运既便,岸东、西之田皆利焉。”
①(①〔明〕胡应恩:《淮南水利考》,中国水利史典编委会编:《中国水利史典·淮河卷一》,中国水利水电出版社2015年版,第183页。)清初,里运河北部抬高,丰水环境增加。“东堤自黄浦起历高邮至江都、壁虎桥止,计程二百三十三里,旧堤坍卸单薄卑矮,每遇湖河水涨,漫堤过水。”
②(②〔清〕傅泽洪主编,〔清〕郑元庆纂辑: 《行水金鉴》卷一五二《运河水》,第5115—5116页。)正是水涨才需要修堤,筑堤使运河整体抬高,黄河倒灌,运河淤积增加,整体抬高之势加强。随着水位更高,运河水流更加畅通。北部增高所形成的水位提高,对整个里运河的贯通起到良好的作用。
图1绘制了历代里运河的高程变化。